退圈状态,除了《踏空》和《天降》不写别的
有点少,将就看看
【正文】
7.
许博远终于知道叶修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——一件薄外衫,和一个野营用的睡袋,还有一台便携式电风扇。
叶修把睡袋在床上铺开,外衫当做被子,盖在两个人的肚子上。睡袋不大,许博远一只胳膊还搁在外面,木板床上的毛刺轻轻扎在他手上,并不是太舒服,另半边和叶修挤在一起,闷着汗和热,叫他动也不敢动。
许博远有记忆以来是头一回和别人一起睡,没有来的紧张,只能瞪着眼睛看上铺的床板,但什么也看不见,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,有些浅淡,有些深浓,像没晕好的墨。他能听见远远近近的蛙声,间或叫一叫,显得有气无力,他越听越清醒,放在两个人中间的那只手由于姿势不太对,缓慢的泛起疼来,他吞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的想挪到手臂,指尖却碰到了叶修的后腰,吓得他连忙停下动作。
黑暗里叶修翻了个身,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躺在一起,一瞬间有气无力的蛙声全不见了,叶修用他独特的、带了一点点沙哑的嗓音问:“睡不着?”
许博远趁机抽出手,那些莫可名状的不自在因为叶修的开口而粉碎。他摸着床板上的毛刺,回答道:“嗯,睡不太着。”
“数羊吧。”
“……那会越来越精神吧?”
“那你平常睡不着都干什么?”
“听歌啊,但我手机内存不够,没下歌。”
两个人便不说话了,蛙声又回来了,还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,许博远在这种热闹的静谧里重新感受到了僵硬,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。
叶修沉默了一会儿,抬起胳膊垫着后脑勺,清了清嗓子,煞有其事道:“听好了啊,我可只会这么几句。”
“一杯酒二角银,
三不五时嘛来凑阵,
若要讲博感情,
我是世界第一等,
是缘份是注定,
好汉剖腹来参见,
呒惊风呒惊涌,
有情有义好兄弟。”
叶修果真只会唱这么几句,唱完以后翻过来再唱一遍,转折的时候还给起个不同的调。许博远不大能听出来这是什么语言,起初还听的认认真真,三遍以后就开始犯迷糊。叶修的声音像泡进海水里,只偶尔咕噜冒两个泡,能听见只言片语。
许博远在这些咕噜泡里做了一个梦,梦里面床板的毛刺成了树林,楼底下的蓝河成了一片辽阔海洋,他站在昏沉的天色里,远处金戈铁马,烈酒洗剑,而他面前只有一堵红色高墙,叶修就坐在墙下面,捧着单反,很安静的看着他。
隔天两个人起早赶公交回去,许博远那幅画上叶修还只是一个圆,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作祟,许博远迟迟不敢在上面把叶修具体化,到最后别的都画好了,不得不画叶修时就用蓝白两色简单勾出一个人形,像贴在墙上的影子。
播音社那位“临时有事”的学长和人间蒸发似的,倒方便叶修和许博远拉近距离。
二笔把刚发下来的英语卷子折起来,给他出谋划策:“活的学神诶,你都没想法的吗?”
许博远一脸懵逼:“什么想法?”
“你们每周都见面,”二笔翻白眼,“你都没想过让叶神给你辅导一下你的英语?”
许博远很耿直:“没想过,再说了,不还有大春呢吗,这周末咱们去大春家呗。”
二笔捏着许博远的英语卷子冷笑:“大春要是看到你这分数,估计能撵你出门。”
中午播音的时候许博远提起这茬,很是不忿:“大春才不会撵我出门,顶多叹气。”
叶修嘴里含着许博远上供的糖,听他絮絮叨叨说完,问了句他到底考多少分。许博远嘴巴张开又闭上,摸了摸后脑勺,声音不自觉低下去:“我觉得我考挺好啊,就是和及格擦肩而过……差那么一丢丢就能上及格线了。”
许博远对英语实在没有天赋,打初中起隔三差五去老大哥梁易春那补一补,分数还是在及格边缘徘徊,全靠其他科目拉分。
但这个话题适时截止了,许博远没有说更多,也没有提及让叶修帮他补习。他在读完文章的间隙看了一眼叶修,看见叶修叼着棒棒糖的棍子,睫毛很长,正捏着笔在做试卷,认真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抿紧,平时的闲散模样在绷直的线条里消失的一干二净。
整个学校里都荡着激情的歌声,午休时间不管哪儿都闹哄哄的,但这些声音被禁闭的窗户和门板过滤一层,显得遥远而朦胧,许博远在这层朦胧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——那是真实的、隔着衣物和骨肉都能清晰都感觉到,一下比一下强烈,特别是在注视着叶修的时候,更加过分。
许博远忧心忡忡,摸出手机给二笔发了条信息:“笔啊,我觉得我生病了。”
二笔隔了一会儿才回:“想吃肯德基啊?”
——“……不是想溜出学校,是认真的生病。”
——“咋?”
——“我发现我有点心律不齐。”
——“我发现你这话说的和言情小说里女主台词似的。”
许博远一口气涌上心头,没缓过来,气的差点骂出一句“卧槽”,瞬间没了和二笔推心置腹诉的兴致,仰头瘫在座椅的靠背上,看叶修在纸上运笔如飞。
阳光从窗格外爬进来,叶修就坐在光的边角,触手可及的模样。但两个人中间有不大不小的空缺,像一道透明的天堑,许博远坐在这一边,跨不到叶修那边去。
等到后来许博远回忆起,才发现这些平静的时刻,是除了在钢厂之外,叶修之于他最近的距离。
TBC